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顾坚

1991年，在城市摆摊设点的摊贩基本来自农村，人数并不很多，因此生意是有保证的。而我恰好赶在年尾开始练摊生涯——元旦之后，便迎来农历腊月——直接进入生意“黄金月”，开局可谓大顺！

我虽是一介书生，性格却外向，粗中有细。长征菜场围墙外面正常有五六个半固定的摊贩，有卖箱包的，有卖服装的，有卖鞋帽的，有卖塑料制品的，都是我观察和学习的对象。大家各做各的生意，彼此之间却相互关照，哪个要上厕所，摊位有人照看；香烟递来递去，谈家常推心置腹；中饭有人是早上从家里自带，有人是买盒饭，时常扎堆儿聚餐，一瓶酒你一口他一口套着瓶口喝，谁也不嫌谁嘴脏；哪个做笔好生意，都由衷替他高兴……这让我体验到底层草根和民间江湖的纯朴和亲切，非常舒适。

长征菜场围墙外这条路叫北门外大街，是联系古城和北郊的一条通道，腊月里进城购物的人越来越多，我把货进得丰富而充足，摊位装点得琳琅满目。三角裤头和袜子一天能卖二三十条（双），皮带和领带利润最高，另外小孩玩具走得也快。从第二次到南京进货，我增添了年画这个品种，结果是相当好卖。考虑近郊有几家工厂，不远处还有个扬州教育学院，我进的年画中刻意选择了不少时尚题材，如正在走红的港台明星、名车名枪名刀，甚至还有欧美模特，我的摊位前经常簇集着男女青工和大学生，一买就是好几张。我的生意兴隆也带动了其他摊位的成交量，大家都夸我天生是个做生意的料，进货有的放矢，非常有眼光。

俗话说，“财发精神长”。每天白天我保持着饱满和昂扬的情绪做生意，晚上做家教也是满面春风，似乎浑身有使不完的劲。过了腊月二十三“小年”，生意忙得不可开交，这时玲玲放了寒假，小姑娘有时候骑个车过来帮忙，让我如虎添翼，师生之间的友谊自然也不断加深，我更加添了一份对她学业的责任心。人在江湖，人家对你好，你也要对人家好，彼此帮携，投桃报李，是人世间最美丽的事情。

我一直做到腊月二十九才结束生意。盘点“黄金月”收入，竟赚了近四千元，相当于我当乡村教师整两年的薪水，难怪那时有人感叹，“做导弹的”简直不如“卖茶叶蛋”的，我真正领略到了经商的神奇。而我现在仅是一个城市摊贩而已，如果将来能走上经营铺面的正轨，收入更是可想而知。我对未来充满了憧憬和激情——既然不当“孩儿王”了，那就当个商海“弄潮儿”吧！

除夕这天上午，我在城东扬州大厦置办了两大包过年礼物，到渡江桥汽车站乘长途班车，踏上了返乡过年路。

作者简介：

中国作协会员，著名畅销书作家。著有长篇小说《元红》《青果》《黄花》《爱是心中的蔷薇》《火苗》《运河逐梦》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