红周刊 特约 | 王天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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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2年就要画上句号，以硅谷为代表的各大互联网公司裁员成为大家热议的话题。如何看待这些调整？在经济下行周期是否还可以投资高科技公司？本文从软件无限供给、互联网平台角度对微软、苹果和谷歌等公司作对比分析，探讨如何把握科技股的投资机遇。

美股科技巨头迎来“裁员潮”

股市是经济最直接的晴雨表，以谷歌（Alphabet）、微软、苹果、Facebook（Meta）4家科技巨头为例，这些互联网大厂在2022年的股市表现都输给了标准普尔500指数，最惨的是Facebook（Meta），截至美东时间12月22日，今年以来下跌了65.4%，表现最好的苹果也输给标准普尔500指数7个百分点。

互联网企业的一些战略调整也印证了产业下滑的趋势，社交巨头Meta公司（旗下拥有Facebook、Instagram和WhatsApp)11月9日对外宣布将裁员13%，超过1.1万人。公司CEO扎克伯格将这项决定称之为“Meta历史上最艰难的改变”。

就在人们认为Meta将成为今年公布裁员最多的互联网公司时，亚马逊宣布裁员人数从1万增加到2万人，公司所有级别的员工都将受到裁员的影响，大约占公司企业员工的6%。从以往经验来看，圣诞之前往往是一年之中商业最忙的季节，可见商业不景气已经传到了零售端。

根据Layoffs网站统计，2022年已经有916家科技公司裁员总计14.46万人。稍早之前，推特解聘了约一半的公司员工。根据推特2021年年报，雇员人数有7500人，由此推断有3700多人受到影响。新任掌门人马斯克解释说，公司在每天亏损400万美元的情况下没有其他选择。

微软也要求瘦身，多个部门裁员近1000人。早在今年9月，谷歌内部的研发创新孵化器部门也砍掉了一半的研发项目。

软件无限供给改变了经济规律

经济衰退风险下裁员增效是首选

那是什么导致这么大的裁员潮呢？

软件产业改变了经济学中供给的边际效应。在传统产业中随着产量的提高，边际成本逐渐提高，最后和价格达到平衡时就无法再提高产量了。而软件产业的规律是开发成本是固定的，在互联网没有兴起时主要靠光盘、软盘等物理媒介来生产、分发到用户手中，其制造、物流成本和动辄几百美元以上的软件价格相比基本可以忽略不计。

互联网普及以后，用户可以直接在平台上下载，完全省略了制造、物流等过程，理论上一个用户和上亿用户的成本是相同的，云计算又可以使应用量体裁衣，不必在初创时投入巨额的硬件。互联网中绝大多数应用都是免费的，人们可以免费地使用电子邮箱、浏览新闻、观看视频、社交互动、玩游戏和搜索资讯，这是和传统产业的根本区别。

一个好的创意、应用马上就会流行起来，每天下载超过百万数量级，因此互联网企业最主要的资产就是人才，在经济景气时往往储备数倍于主业需要的人才，在各个细分领域投入很大的研发，希望扩大公司的产业链。

根据Celential.ai的人才图谱统计，在北美和拉丁美洲拥有超过1000万名软件工程师，其中硅谷有超过34万名软件工程师，如果平均工资按照15万美元计算，每年硅谷就要付出工资超过500亿美元。但人才流动是一个双向很频繁的现象，将近三分之一的软件工程师工作经验不超过4年，软件人才年轻化、经常更换工作已经成为一个常态。

而当面对经济衰退的风险，裁员增效就是比较实际的选择。一旦宏观经济遇冷，这些企业就会收缩回盈利的主业，裁撤暂时看不到效益的部门。从疫情初期到现在，美国科技公司已经裁员超过24万人，等待经济复苏时再恢复扩张。

头部互联网公司成功都经历“三步走”

短期内最后一次商业大机会在云业务

从近半个世纪的信息技术革命来看，经历了三座里程碑：个人计算机、互联网、智能手机。就像从15世纪到17世纪时期的地理大发现一样，人类已经把地球上适宜生存的地理区域瓜分完毕了，剩下的或是要等待这些区域逐步开发，精细经营，或是等待新的技术成熟，改造不适宜生存的地域。相对信息产业就是等待新的技术突破、传统产业逐步适应产业结构的调整。

复盘来看，头部互联网公司的成功都遵循着三个阶段：第一，通过应用、软件的制造、分发零成本快速吸引用户；第二，商家、用户通过应用汇聚为生态系统；第三，在生态系统内为客户创造价值，同时获得巨额收益。

以横跨信息产业接近50年的微软为例，从两个人的创业公司，发展不到10年就垄断操作系统，吸引各个公司在生态系统中开发应用软件，成为“软件帝国”。上世纪90年代末期由于互联网的兴起，微软又苦苦追赶超过15年才拿到互联网的门票，其间经历了无数失败的研发、投资。最后认识到流量、内容才是互联网的本质，迁移现有服务器、Office用户到云计算平台才真正成为互联网企业，代表了信息产业发展的整个历程。

值得注意的是，云业务被认为是互联网产业短期内最后一次大的商业机会。通俗地讲，云业务是一项基础服务，任何中小企业在搭建软硬件平台的时候，都面临着资源和资本的冲突。举例来说，一个电商在促销或者商业旺季时的交易是平时的百倍，如果为了应付交易高峰而自己搭建软硬件平台，那么在平时90%以上的资源就会白白浪费，这样做必然会亏损。而维持平时交易到高峰时又会使系统宕机，商业损失巨大。还有一些初创的中小企业根本无法负担这么高的运营费用，租用互联网上软硬件平台的业务就这样被大家广泛采用，成为像水、电、煤气一样的基础服务。

要成为云业务提供商，首要的条件是企业要有足够的资金来搭建基础设施，这样参与者就限制在少数几个超大型IT企业。微软非常合理地将现有的用户/服务器工作模式、Office单机版过渡到云业务，保证了用户规模，目前市场规模为21%，仅次于最早广泛推广云业务亚马逊的34%。

反观一直是互联网领先企业的谷歌却落在了后面，以11%的市场份额位居第三，和前两位的差距很明显，这说明任何企业达到一定规模后，都会由于内部的官僚、少数人的决策失误而阻碍前进的脚步，这就像细胞分裂一样，无法一直成倍地增长，到达一定阶段后仍然会维持以前在某些领域的领先地位，但是不会有太高的增长。

谷歌凭借两个关键收购“起死回生”

相比微软，谷歌和Facebook就是因为互联网而诞生，谷歌是通过技术优势垄断了搜索领域，Facebook依靠人类真实交友、沟通的需求而从众多互联网企业中脱颖而出。最开始都是依靠好的应用免费引用户，当用户数超过一定数量后仅仅是有了竞争资格，如果不能营造出生态系统，创立自己的平台就只能原地踏步或者逐渐消失。

同样在国内互联网搜索占有垄断地位的百度就面临这样的情况，当移动互联网普及之后，浏览器不再是互联网必需的入口，每个资讯、视频应用内部都有搜索引擎，百度搜索也就不再是每部手机的必备应用。

2012成立的字节跳动取代了百度，成为国内广告收入最高的互联网企业，虽然字节跳动没有上市，无法找到确切广告收入，但是从各种渠道反馈，2021年广告收入超过了2000亿元，相比之下百度同期的广告为740亿元，仅仅是字节跳动的三分之一高一些。字节跳动在2017年8月推出国际版的TikTok，该应用全球总下载量已超过18.2亿次（不包括中国及其他地区第三方安卓平台），成为中国第一个在海外下载排名榜首的企业。

如果谷歌依然固守搜索平台，也会像百度一样逐渐失去入口优势。好在谷歌通过收购弥补了公司壮大后创新的劣势。虽然在Allo、Duo和Google+等社交应用上铩羽而归，但是通过2005年以5000万美元收购安卓、2006年以16.5亿美元收购YouTube创造了自己的生态系统，再利用Google Player应用商店软件分发和YouTube的内容创作成为谷歌的现金管道。

安卓凭借开源、共建生态系统，目前安卓占据着71.1%的手机操作系统，使谷歌成功转型为移动互联网。通过研究用户的搜索行为，谷歌注意到宽带网络逐渐在家庭普及，用户关注的重点从文字、图片转移到视频。在智能手机兴起之前，先人一步收购了YouTube，YouTube在2021~2022年的年收入估计约为350亿美元，为此有人给YouTube估值超过了1800亿美元。

在移动互联网的时代，关键是提供一个平台，让用户、开发者、商家、广告提供商聚拢在一起，这样的互联网企业才能持续繁荣。由于软件下载、使用的零成本，往往会出现赢者通吃的局面，因此增加了投资的难度。

上面介绍了成功互联网公司的三个阶段，对于投资者来说，至少企业在第二阶段成为平台之后，可以看到第三阶段稳定的现金流，股价又在合理的价格才值得投资。

而从沃伦·巴菲特在科技股投资上的三次实践来看，有成功也有失败，关键在于不断地学习，判断对每个平台护城河的宽度。

巴菲特通过购买100股微软股票，逐渐认识到信息产业价值，为了维护和盖茨友谊，放弃了投资微软；2011年投资IBM小试牛刀，虽然投资结果差强人意，但是适时切换到苹果，目前苹果是伯克希尔投资组合中市值最高的股票，占其股票投资组合的近41%。

数据显示，截止到2018年，伯克希尔共斥资约360亿美元购买苹果股份。2020年底，巴菲特出售了3700万股苹果股票，获得了110亿美元的巨额收入。在今年第一季度，伯克希尔又买入6亿美元苹果股票，根据今年三季报，持有苹果股票市值为1265亿美元，成本为317亿美元，这里并不包括每年获得的股息（仅仅去年苹果股息就有7.85亿美元）。

如果按照权益法核算，伯克希尔去年投资苹果的收益达到惊人的56亿美元，难怪巴菲特在2020年卖出少量苹果股票后，承认可能是个错误。

总结来说，互联网企业在具备平台优势、成为生态系统之后，才可以比较准确地评估其内在价值。此时投资，等待的就是合理价格。只是投资者要时刻关注技术发展，所投资公司的护城河是否还那么宽。

近年来科技企业研发都聚焦在人工智能、虚拟现实和量子计算上，一些领先的科技公司已经通过知识产权加宽了护城河。例如，2019年微软向OpenAI投资10亿美元，双方共同为微软云计算平台Azure开发新的人工智能技术。期待若干年后Office可以直接根据人的要求自动生成文章、排版，通过简单指令告诉文章如何修改。只要微软保持这样的平台优势，Office每年仍会收入几百亿美元。在合适的价格，投资者仍然存在比较好的入场机会。

（本文作者系现居加拿大的职业投资人。本文已刊发于12月24日《红周刊》，文中观点仅代表作者个人，不代表《红周刊》立场，提及个股仅为举例分析，不做买卖推荐。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