离开医院,吕廷昕步行去了袁一琦的工作室。
裴俊带人去出外景,工作室里就小胖和几个助理在,吕廷昕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,一进门就被小胖无比狗腿地请进了袁一琦办公室。
之后大半个下午,吕廷昕再也没出来过。
【资料图】
约莫五点,小胖把袁七七和花花接了回来。
“小心心!我回来啦!”袁七七一进门就插着腰大喊。
小心心是她吕廷昕的爱称,吕廷昕表面上没有拒绝,内心......可能也没有拒绝。
这是袁七七自己猜的,所以她每次都叫得格外亲热。
后一步进门的花花走过来,嘴里咬着块儿哈密瓜,拉拉袁七七的衣袖,委委屈屈地说:“七,你不是说我才是你的小心心吗?”
袁七七左手一只包,右手一只包,往前一小步,靠在不知不觉已经高过她的花花肩头蹭了蹭,“你是这个小心心,袁一琦家吕阿姨是那个小心心。”
小胖在一旁看的汗毛倒立。
“主子,您的那个小心心在老大办公室,要不您先把这份腻味放一放,我带您老进去叙叙旧?”小胖恭恭敬敬地
问。
袁七七瞪了小胖一眼,把两人的书包塞进他怀里,“花,我们走。”
说完,袁七七牵着花花往里走。
走得那叫一个小心翼翼,就是地上掉了张照片都要紧张兮兮地踢开才让花花走。
小胖看着,嘴唇抽出了羊癫疯的感觉。
“小,心,心。”袁七七推开门,脑袋伸进去,喜滋滋地叫人。
吕廷昕发了太久呆,听见这个称呼一时没反应,愣愣地看着门缝里一颗脑袋没有反应。
袁七七以为自己被遗忘了,眼睛一红,收回脑袋,默默拉上了门。
“七,你怎么了?”花花心疼地问。
袁七七吸了下鼻子,哭诉,“我的小心心不要我了。”
小孩子的心思总是敏感的,袁七七这么一说,花花毫不犹豫地当真了,心疼地把最后半口哈密瓜喂到了袁七七嘴边,“七,我会一直陪着你的。”
“啊......”袁七七得寸进尺地张开嘴,让花花给她把哈密瓜塞进去。
花花只顾心疼,哪儿在乎袁七七是不是故意,立刻歪着头凑近,把哈密瓜放进了袁七七嘴里。
袁七七开心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。
正吃着,办公室门被人拉开。
吕廷昕斜倚着门框,单手插兜,垂眸,“又在花花面前装可怜呢?”
袁七七表情包似的快速回头,“啊!我的小心心,你想我了吗?”
吕廷昕看了袁七七一眼,越过她抱起了立在一旁乖巧不语的花花,语气温柔,“热不热?上课累不累?”
花花抱着吕廷昕的脖子摇头,“不热,不辛苦,老师今天还给我发小红花了。”
“花花乖,晚上想吃什么?”
“胡萝卜。”
“好,一会儿阿姨让小胖去买做。”
“嗯。”
两人旁若无人的聊着天,进了办公室。
袁七七这回真被遗忘了,脑袋一垂,用头顶开门,郁闷地挪进去当空气。
袁一琦和沈梦瑶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温馨的一幕——袁七七趴在懒人沙发里傻笑,吕廷昕坐在宽大椅子里,怀里抱着花花,笑得温柔又恍惚。
袁一琦忽然觉得眼睛疼,回身抱住正在回信息的沈梦瑶,“小梦瑶,方糖的事,我们真不告诉吕阿姨?她们不该错过的。”
今天下午,她们去杂志社谈一个山区医疗现状的专题报道,离开时遇到了方糖。
她一动不动地看着她们,又好像眼神空洞,什么都没有看。
袁一琦当时就发现了不对,再三追问下,方糖告诉了她们实情,并让袁一琦帮忙把一样东西还给吕廷昕,至于她们分开的原因,方糖只字不提,只说是自己的问题。
袁一琦自然不信,可方糖当时的情绪太差,她不敢强行扒她的伤口,不得已答应帮她还东西给吕廷昕。
这会儿看到吕廷昕笑得不真实的模样,袁一琦忽然后悔了,“小梦瑶,吕阿姨好不容易才遇到一个敢不要脸,不要命逼她的方糖,她走了,吕阿姨是不是又会变成一个人?”
沈梦瑶抱紧袁一琦,摸摸她的头发,低声道,“会。”
“那我们告诉她方糖的事好不好?”
“好。”
有了沈梦瑶的支持,袁一琦攥紧方糖让她带回来的盒子,从沈梦瑶怀里爬出来,坚定道,“小梦瑶,爱是看得见的,吕阿姨爱方糖,我看得见。”
沈梦瑶心头发软,弯腰捏捏袁一琦因为过去一年奔波没了肉感的脸颊,眼底含笑,声音低柔,“嗯,我爱你,大家也都看得见。”
袁一琦一下子没忍住,再次黏糊地抱住了沈梦瑶。
两人站在门口腻味了一会儿,直到沈梦瑶去接电话,袁一琦才不情不愿地放开她进去找吕廷昕。
“吕阿姨,能谈谈吗?”袁一琦试探着问。
吕廷昕点头,“能。”
吕廷昕将花花放下来,指着不远处从懒人沙发上爬起来的袁七七说:“帮我把七七领出去。”
花花,“好的。”
不过一会儿的时间,办公室里便只剩下袁一琦和吕廷昕两人,一个靠在椅子里仰着头,一个坐在桌子上低着头。
“吕阿姨,方糖病了。”袁一琦开门见山。
吕廷昕平放在腹部的手抖了下,目光闪烁不定,“什么病?”
“眼睛的问题,去年那场爆炸的后遗症。”
“......”吕廷昕沉默很久才轻轻吐出一个字,“嗯。”
那场爆炸......吕廷昕到现在都不知道方糖是怎么死里逃生的,她只知道方糖身上有烧伤后留下的疤痕,很明显,从脖子一直蔓延到小腹。
方糖是个极爱美的人。
这一年多,除了见吕廷昕,她没穿过一次裙子,出席重要场合也不过一身黑色正装,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。
“你不心疼吗?”袁一琦看着吕廷昕冷静的样子,有些生气,“我不否认,方糖变成现在这样是为了救小梦瑶,可归根究底,她还是因为喜欢你,才会替你冒险。你就算不感激,也不该漠视,况且......你们相爱过不是吗?吕阿姨,我不相信你会对爱过的人这么冷漠。”
吕廷昕不语,放在腹部的手动了动,十指交握,很不安分。
“吕阿姨,这个是方糖让我带给你的,她说里面是你的东西。”袁一琦将攥在手里的精致锦盒递了过去。
吕廷昕顿了下,坐起来接住,静静地看着。
“不打开吗?”袁一琦看着
吕廷昕的动作问。
吕廷昕摇摇头,拇指在盒子的柔和的棱角上刮过,“不了,应该不是什么重要东西。”
“吕阿姨.....”袁一琦欲言又止。
吕廷昕抬起头,笑了下,“觉得我过分吗?”
袁一琦的心思被揭穿,脸上露出尴尬,“知道你为什么还这样?你们在一起没人知道,分开又谁都不告诉。感情不是这样的,清清楚楚是底线。”
“是,正是因为有底线,我才在再三犹豫后仅仅只是和她分开。”吕廷昕平静的眸子里冷风过境,“如果我们没有开始过,我不会对她这么手软。袁一琦,我已经尽力了。”
袁一琦理不透吕廷昕口中的前因后果,“什么叫你尽力了?”
吕廷昕反手将盒子扣在膝头,冷淡目光里有挣扎,“小哥的意外,她也有份。”
“什么?!”袁一琦震惊,“这怎么可能?!”
“我也不希望这是真的,可证据确凿,她也没有否认,我,还能怎么办?”
吕廷昕眼底的风停了,留下极致的静让人不忍。
方糖很会谈恋爱,再独立强悍的人在她那里也能体会到被照顾的感觉,不浓烈,却足够细致。
吕廷昕流浪得太久,方糖死缠烂打的追求,细枝末节的关心和......不顾性命地付出是她躲不掉的温柔。
离开时,那束花,那句喜欢......是她心软的起点,此后,一发不可收拾。
如果没有这个事实,她想,她真的会试着把这个人领进自己的生活,和她分享这往后许多年的喜怒哀乐,风花雪月。
可事实就是事实,那是‘喜欢’永远也无法填平的深渊鸿沟。
“袁一琦,不要告诉梦瑶。”吕廷昕低声说:“小哥的事过去这么多年,你们都有了新的生活,我不想她再因为这件事想起那些不愉快的事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袁一琦嗓子发堵,“我们都有了新生活,那你呢?”
“我啊。”吕廷昕身体后倾,重新靠回椅子里,“我有家人,有战友,有责任,有使命......”
“可你没有爱人。”袁一琦在吕廷昕要开始用那些大道理麻痹自己的时候猛地打断,“家人,战友都是外人,爱人才是能陪你一辈子的人!吕阿姨!你不是说小哥在边疆那些年过得很好吗?他既然都接受那段生活了,你又袁必耿耿于怀!他是过去式......过去了。”
“他过不去。”袁一琦一番话让吕廷昕单薄的笑退回眼底,“我没活成刘钊,没活成戚昂,没活成袁书珊或者关益,这一切的前提都是因为我遇到了小哥。他交给我的不止是他的喜欢,还有他能看到的全部的光。有光就有温度,有温度了,人,才是人。”
“......”袁一琦无言以对。
小哥是吕廷昕心里神一样的存在,他的重要谁都无法撼动,方糖能走近吕廷昕本就不易,现在......恐怕真的没可能了。
袁一琦从桌子上下来,攥了攥衣服,不知道说点什么,犹豫许久,不过一句干巴巴的,“晚饭吃吗?”
吕廷昕笑笑,拍了下袁一琦的胳膊,“别哭丧着一张脸,你以后对我好点就行。”
袁一琦笑得比哭还难看,“好嘛,以后绝对不欺负你行不?”
吕廷昕,“......行。”
“那我出去了。”
“嗯。”
袁一琦离开,办公室里一片死寂。
吕廷昕靠回去,望着窗外,把自己锁在不见天日的角落里自生自灭。
时针划过7时,吕廷昕坐起来,动动僵直的胳膊,将袁一琦带来的盒子打开。
里面是一串项链,挂着一对戒指。
那是年少时的吕廷昕倾尽所有买的,一枚给自己,一枚给她的小哥。
四年前,它被弄丢了。
同它一起丢的,还有吕廷昕作为一个女人所有的第一次。
那个夜晚,吕廷昕毕生难忘。
那个人,吕廷昕怨恨又感激。
她是个残忍的强盗,抢走了她仅剩的重要东西,可没有她,吕廷昕早就在那晚成了一副尸骸,被沉默地埋葬……
晚风习习,吹动厚重夜幕。
寂静空间里,回荡着吕廷昕茫然的低语,“是你,怎么是你,为什么是你……”
假期第三天,吕廷昕突然接到车站特产店老板的电话,说边境那个班的最后一位老班长要退伍了,问她愿不愿意一起去送他一程。
那是仅剩的一位,知道吕廷昕过去那段感情故事的人。
他退伍了,吕廷昕和过去的牵扯就彻底断了。
吕廷昕听到这话,饭都顾不得吃,立刻收拾东西出发。
沈梦瑶要作为家长带袁七七和花花参加学校组织的五一小活动,没办法去送,袁一琦自告奋勇当了司机。
一路上火急火燎,好像她才是主角。
到了火车站,袁一琦一边给吕廷昕背包里塞吃的,一边絮絮叨叨,“吕阿姨,万事小心,遇到事儿别老把自己当男人,更不要忘了自己这一把年纪,晓得不?”
“嗯。”吕廷昕点点头,站在一边望着袁一琦笑。
吕廷昕今天换了陆军常服,只是随意站着都挡不住一身正气。
去有他的地方,走他走过的路,吕廷昕总喜欢用最好的模样面对。
“日常,放心。”吕廷昕言简意赅地说。
袁一琦忍不住翻了个白眼,“你当我傻啊,你那日常会要人命
的好吗?记住!你现在在休假中,真遇到事儿,轮不到你见义勇为!”
吕廷昕笑笑不反驳。
不过,从绝境里找出路,从死路里找生路真是她的日常。
哪天她要真把日子过平淡了,可能才会不习惯。
袁一琦一股脑把吕廷昕的背包塞得满满当当,这才满意地提起包丢进她怀里,长吁了一口气,“路上吃完,一口都不许剩!”
吕廷昕掂了掂包,胃突然有点发胀,“你......”
吕廷昕刚一张口,立刻被袁一琦怼了回来,“不接受!”
吕廷昕无语,“我还没说是什么,你就不接受。”
袁一琦眉毛一扬,把不讲理当成了大道理,“你说的我都不接受,赶紧走赶紧走!”
吕廷昕没脾气,还得耐着性子,原本有些焦急的表情愣是给袁一琦闹成了无可奈袁地笑。
袁一琦看到了,心里酸酸的感觉淡了一些。
现在的吕廷昕眉宇之间不再只有英气,还蕴藏着若有似无柔软,这个改变方糖功不可没,可柔软背后藏不住的矛盾同样也来自与她......
哎。
袁一琦暗自叹了口气,转而笑哈哈地推着吕廷昕往里走,“早去早回啊,要是有时间,记得再回家一趟,我们等你。”
袁一琦现在是真把吕廷昕当家人,说起话来完全不会收敛其中关心,吕廷昕就是再想一个人在外面飘,也顶不住袁一琦已经成为习惯的提醒,这让她觉得无奈又窝心。
“知道了。”吕廷昕笑着回应。
这么坦然、温暖、平和的笑,老板一次也没有见过。
他印象里的吕廷昕还停留在过去——用一个人的寂寞守着两个人的感情。
现在,她终于看开了。
那个被她放在心里的人如果在天有灵,应该也会替她开心的吧。
老板抬抬肩膀,将沉甸甸的背包往上托了一点,随后推着箱子朝两人走了过来。
“好久不见。”看见老板,吕廷昕客气地打了声招呼。
不等对方有反应,袁一琦立刻热情地问,“大哥,您就是跟我家阿姨一路去的人吧?”
被叫大哥,其实满脸褶子能当袁一琦爹的人被她这声‘大哥’叫得乐开了花,“是啊,你有什么要跟大哥交代的不?”
袁一琦立马从吕廷昕背后绕到了大哥身边,两人挤在一堆窃窃私语。
吕廷昕原本被袁一琦推着,走得好不轻松,这会儿袁一琦突然一撤力,她惯性朝后躺,差点丢人丢在了火车站。
站稳,吕廷昕看了眼离她几步远的两人。
大庭广众之下交头接耳......怪可爱的。
就这样,袁一琦自来熟地和老板一直聊到了他们进检票口,吕廷昕默默跟在旁边成了实实在在的外人。
下到站台,吕廷昕和老板随着人流往后走。
他们买票晚,被排在了最后一节车厢。
“这里这里!”上车后,老板率先看到座位,高声叫落后他一段的吕廷昕。
吕廷昕抬手示意,小心避开过道里的人往过走。
忽然,身后传来男人气急败坏地咒骂,“你他妈眼瞎啊!这么宽的路你不会走,非要往我脚上踩?!鞋子踩脏了你赔得起吗?!”
回应他的是一副女人的冷淡嗓子,“多少钱?我赔给你。”
这个声音让吕廷昕心头一震,随即摇头?
肯定只是声音相似而已,吕廷昕这样说服自己。
她们已经说清楚了,以后没人会再像方糖一样说风就是雨,把她从南跟到北。
“赔?就你这穷酸样,赔得起吗?”
“多少钱。”
“......”
身后无理的纠缠还在继续。
吕廷昕摒弃脑子里杂乱的想法,将包放上行李架,顺手又帮旁边一个独行的小姑娘放了行李,随后拿着手机和耳机坐在了老板旁边。
“路上就靠这个打发时间?”老板指着吕廷昕手里的东西问。
“嗯。”吕廷昕微笑,眼里闪着细碎的微光,“我有段时间学习跟不上,心态很差,小哥怕我哭就录了很多歌哄我。”
老板讶异,“你也会哭?”
“会,在他面前我一直是个长不大的小姑娘,在她面前......”
下意识的‘在她面前’一出口,吕廷昕受惊似的握紧了手机。
“在她面前,她也只是个有脾气,有情绪的小女人。”
这句未出口的话是方糖说的。
年前那段短暂的相处中,她们有过一次不算争执的争执。
准确来说,是吕廷昕单方面对方糖发了脾气……
有次任务,吕廷昕没能救回一个本有可能获救的战友,情绪非常差,方糖又恰好出现,自然成了她撒气的对象。
那时,吕廷昕其实已经把方糖当成了自己人,有脾气潜意识里就朝她撒了。
事后,吕廷昕虽然后悔,却也抹不开面子道歉,时间久了,也就不了了之了。
现在想想,那次的错明明在她,方糖却无理由承受了她的无理取闹,还说......她对此甘之如饴......
老板见吕廷昕脸色不好,以为她提及伤心事难受,担心地问,“你没事吧?”
“没事。”吕廷昕摇摇头,短发垂在脸侧,遮住了矛盾揪扯出的满目疮痍。
“以前条件不好,他只能用磁带录,我前段时间假公济私,托人费了很大力气才翻录成了MP3,音质不好,就不和你分
享了。”吕廷昕故意补充了老板并没有打算深究的问题,以此强迫自己不要对已经结束的人和事胡思乱想。
老板是过来人,在人来人往的车站见过太多聚散离合,难分难舍,吕廷昕此刻到底是什么心境,他就算不能完全读懂,也能猜出来个大概。
无非就是逃避和麻痹。
不知道该说什么,老板索性看向窗外不再说话。
吕廷昕戴上耳机,点下音乐播放键,成熟男人满是宠溺的声音夹杂着噪音缓缓流出。
吕廷昕在他的声音里慢慢进入了梦乡。
那是一些真实发生过的梦。
梦里,方糖站在山坡上,对正在负重跑的她用力挥手。
方糖脚边放着一个纸盒,盒子里是刚开始学做饭的她花了整整三一周时间才做成功的戚风。
时间没把握好,中间凹陷了一点。
原料比例也不合适,有点硬。
但,很甜。
梦里,方糖坐在路边,嘴里叼着根狗尾巴草,膝头放着画板。
她正在替临近被调过来执勤的他们画肖像速写。
画里只有一个她。
梦里,方糖在路灯下等休假的她回家,急得如同热锅蚂蚁。
看到她下车,穿着合体正装的方糖和小孩子一样风风火火地跑过来抱住她的腰,委屈地说:“不是说五点就到的吗?现在都过十二点了。”
梦里,她出任务受伤,方糖几乎发疯。
那之后半个月,方糖整日整夜守在床边,稍一入眠就会被噩梦惊醒。
醒来摸摸她的脸,握握她的手,哭一样反复说着一句,“还在,还在......”
梦里,方糖穿着连衣裙,脖间绕着丝巾,小心翼翼地跟她说:“生日快乐。”
她的生日礼物是一份承诺——吕廷昕,我这辈子都不会介意你继续喜欢他,但你要给我机会一直喜欢你。
只要我喜欢你就好。
梦里,她们去超市采购食材。
方糖拉着她的手,看一眼,笑一下,傻气模样和工作中让人‘毛骨悚然’的女魔头判若两人。
走到零食去,方糖停下,收回手,拉拉她的衣袖,脸上带着小女孩的羞涩,“我想吃棉花糖。”
梦里,她们坐在夜空下,肩并着肩。
乌云遮住皎月时,方糖忽然转身,微凉嘴唇贴着她的侧脸,耳畔声音近在咫尺……
“吕廷昕,你们是不是计划明年办一次集体婚礼?”
“能带家属不?”
“我不管,就算不能带,你也要想办法把我弄到婚礼现场。”
“我没办法让你和你的战友一样,光明正大地牵着心爱的女人承诺未来,可就算偷偷摸摸,我也想让你有一次接受众人祝福的机会。”
“我们走在最后,谁都不打扰。”
“不亲吻,不交换戒指,不发誓,不喜极而泣。”
“我们静静地走着就好。”
“手牵着手,一步一步走过那段通往幸福的路。”
“......”
吕廷昕睁开眼,车外阳光正好。
耳机里的声音还在继续。
不再是那个总带着温柔宠溺的男声,而是方糖小心翼翼地请求。
“路上只有你和我。”
“一分一秒都好。”